休琴忘谱

写文第一条,杀死尴尬癌。失节事小,饿死事大。

【丹阳颢天/丹颢】金屋藏星

第三、四章

(先婚后爱,双向暗恋)

三.

        颢天玄宿正要进屋,就被丹阳侯握住了手腕,叩脉的指停顿一会儿,才安心松开。


       “就在外面吧。”老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,他并非没有关注玄宿这边的情况,暗卫每日一封密信,从早晨到傍晚地做了什么,哪怕进了只苍蝇也不放过。这些日子没有旁的人接近过摘星殿,但是颢天玄宿不知是心情不悦还是有所察觉,总是闭门不出。


       才回暖的时分,殿内阴湿潮闷,到时候闷坏了。说起来,苍苍的性子却与师兄却是截然相反,总是风风火火往外面跑,哪里热闹往哪里赶,若非他下了强令也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摘星宫里陪他师尊。


       石桌上细白瓷壶盏里盛着黄澄清茶,水面游荡着碧柳徐风,石桌面前的两人如昔日闲坐对饮,却也生出微妙的变化。


       微风撩起颢天玄宿的鬓边鬈发,丹阳侯瞧着他的气色要比先前好许多,风带起他的宽袖银袍时身量也不显得单薄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我也有多时未见了,”颢天玄宿先开了口,心情比丹阳侯平静得多,“你近来无恙?”


       丹阳侯移开目光:“我能有什么?倒是师兄的身体,我过来看看。”


       颢天玄宿心下稍宽,转念又心想:每日三顿汤药,七天一次请脉,我的身体如何你不该最清楚?


        茶水饮了几盏,丹阳侯却没有重要的话说,只问他近日饮食汤药之余,颢天玄宿听得耳朵起茧回应地愈发淡然不经,却也没让他听出敷衍。丹阳就像是从勤政殿繁忙的政务中抽身,特地绕道来蹭他宫里的茶。


       也许是久勤犯懒,他坐下便不想起身了,那人在自己眼前捧着杯子,安静恬然,稍抬眼便可看到。前朝的事虽未休,但他与师兄再也不必没日地起争执,连做梦都是他的叹息声,夜夜宫室长明,却殊途相弗。岁月偷来一份难得的宁静,连枝条上的雀鸟都不忍打扰,扑棱棱两声轻盈地飞走。


       他不敢料称自己看得懂师兄,连逼宫前夕,他那鲜少出手的师兄的全力他都未摸透。他也未看清,那人真正宁可毕尽全力、付出性命,也要反对他。有那么一瞬间丹阳侯动摇了对他们二人关系的信任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或许他总觉得他的师兄性情温柔,忽略了别的层面,而他来不及细想,一切已经收不回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意孤行的人未尝不会苦涩不堪。


        对颢天玄宿来说,他没想到将丹阳侯逼到这样境地,唯一能确定的是丹阳侯对他没有明显的杀意,那一日他如同飘零在空中的浴血孤鹤,在他摔落的瞬间丹阳侯接住了他,只是这次折断他翼骨的人正是他的师弟。


        血液粘湿的阴冷不及他心间寒,镇天台的风都未让他如此彻骨,却久久无法揭去心头疑惑。他看着身边华服荣冠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“记得从前你我也经常在此讲经论道,彼时你的天赋便要高过宗门内的众多师弟师妹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嗯,但不及师兄,师兄的天赋是星宗百年来的第一人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所谓第一人只不过世人给的虚名,如今神宫之主是丹阳,便是我现今之位亦是虚名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丹阳侯听之不语,颢天玄宿追问了一句,“不是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世人怎样想是他们的事。”丹阳饮尽杯中只剩一半的茶,闷闷地道,“丹阳行事只唯己心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师尊也曾属意你继位星君的,因为我修炼禁术身体抱恙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可那时我心中唯一的星君只有师兄,我们曾立誓颢天丹阳,无论是谁成为星君都会共同进退,斩除邪佞,护星宗周全,而星宗双搫永不背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丹阳都还记得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曾忘记自己说的话,是师兄忘记在先。”丹阳侯轻阖双目,话音陡转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派司察前往探查非为监视......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可师兄还是怀疑了不是吗?”截住话头的丹阳侯似乎不想听他说下去,“那封罢免我的敕令在师兄案上高悬十数日,师兄还需要说什么吗?为什么不趁早昭告天下,反留我可乘之机?那样师兄也不至于要被反客为主,委居深宫是吗?”


       “丹阳!”颢天玄宿疾声喝止了他,才让丹阳侯从严厉的质问中停下,他面色因血气翻涌而微微泛红,眼角的血丝浮现在赤金瞳仁周围,炯炯烈焰一般地逼视着颢天玄宿,里面有他未向伤重未愈的颢天玄宿质问而久久积压的怨愤,也有他在前朝积攒的怒火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就知道会这样,这也是他迟迟不愿见颢天玄宿的原因。


        那边的人被他噎到尚且没缓过来,他等不到对方的回应,猛地站起身来,“丹阳尚有要事要忙,傍晚风凉,师兄早些入内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颢天玄宿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,既没有起身行礼,也没有出言挽留,他侧着身迎着面前是昏黄夕辉,没有再看丹阳侯,低垂眼睫在黄昏下看不清楚神情,产生落寞的错觉。直到丹阳侯从檐廊拐角转头再看他一眼时,他也没有任何动作,依风拂叶下只剩他一人的剪影。



四.

        虽是发了那通火,但在心中郁结消下去之后,终是不放心的丹阳侯加完班之后便匆匆回转摘星宫。宫人言颢天玄宿已经睡下,丹阳侯屏退左右,放轻脚步独自走进了摘星宫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殿内未点灯,昏暗的星光与月光透进,银青色的光漫淡地铺陈在脚下,越往里越模糊。他坐在颢天玄宿的床头,床上的人呼吸浅近,银色长发散铺在枕间,几缕蜷进素丝寝衣里,随着呼吸浮落在胸口褥面上。阖合的眼睑薄如蝉翼勾勒出美好的弧形。


       丹阳侯探指轻触他额间,未有异样,床上的人失了武功之后又兼神思倦怠竟毫无惊动。过了许久才又轻手轻脚退出来,并叮嘱内官不要提及今晚之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晨起时,颢天玄宿刚沐浴出来便又看到丹阳侯坐在摘外殿的长榻上,背对着他手里正翻着一卷书,被吓了一跳,险些以为自己没睡醒。


        若在以往,丹阳侯同他生气起码要十天半月不理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见他过来,坐在榻侧的人自然地放下手中卷轴,“师兄起身了,昨日....是我语气过重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颢天玄宿才起来,披着一身水汽,脑子还不甚清明,“ 丹阳特意来说这个的吗?”他饮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嗓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确心绪不宁了半宿,好在他们生气的次数太多,眼前的人脸色就像那六月天,几句话不到说变就变。数十年朝夕相处,丹阳侯的秉性他太过熟知,事到如今,恼不动也埋怨不得:“是前朝的事让你烦心了吗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左不过还是原来的烂摊子,贪腐严重,蝇营狗苟,尾大不掉。”被岔开话题,也是耐着性子地解释道,丹阳侯的怒气来得快去得快,给个台阶就下,难记隔夜的仇,尤其是在颢天玄宿让步的时候,“师兄在摘星宫,也对前朝的事如此了解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前朝的事已经写在丹阳的脸上了。凡事过犹不及,施压过重,则清正不显,朝臣噤若寒蝉、谗佞媚上之风往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晓了,师兄吃过药了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日日用汤药散去我的修为,如今的我连这小小宫室也出不去,遑论影响朝纲。”颢天玄宿负手立在窗边,望着窗外萧瑟春景,“只是为何是这里?为何是这个位置?”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丹阳侯被刺了一句,却仍旧面不改色,抛出事先早已准备许久的说辞:“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防止新党威胁师兄的安全,也避免散入民间的旧党贼心不死图谋重新拥立师兄,永绝后患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事到如今,一宗不可有二主,一国不可施行两种法度,但颢天丹阳不能分离也不会分开,只有一人之下的皇后的位置,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师兄。”丹阳侯背对颢天玄宿缓缓说道,师兄仍是星宗的主人,所有人都不可觊觎。


        颢天玄宿叹了口气,万端情绪难名,拥得如画眉目亦不舒展,“你不怕前朝沸议、世人的骂名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多的骂名也是由丹阳一人承担,丹阳无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未免执拗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或许是吧,师兄想骂就骂吧。”仿佛破罐子破摔一样,他不希冀颢天玄宿的理解和原谅,只要对方还平安地在他眼前就好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有空的话多来看看师兄吧。”幽闭于此不得出,他担心前朝更担心丹阳侯。


         丹阳侯微感诧异,但又瞬间明白过来,他不愿意承认亦或者不敢承认这其中的微妙的妥协和靠拢,急忙收起思绪。只心道师兄一直幽居在此,没有什么人说话,定是感到寂寞烦闷了,“我得空便会来看望师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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